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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乃至個人魅力,天下美女無不予取予求,乾羅山城中更是搜羅了一批由他親手調/教、對他死心塌地的美女,適才他更是用了一種“迷魂”秘術,試圖影響沈之湄的神志。

卻不料這看似稚嫩的美人兒,竟然心志無比堅定,更以言語加以反擊。

乾羅不禁想起了那“第一人”,那還是他剛剛出道的時候,她那如魔似幻的美麗,與生俱來的神秘,乃至能令人拋棄一切的銷魂肉/體,都令他無法忘懷。

只是有一日,她忽地悄然離去,從此消失不見,仿佛這一段邂逅只是一個美麗的春/夢。

自那日起,他便明白了,她絕不會再回來。

乾羅自回憶中回過神來,哈哈一笑,道:“沈小姐詞鋒之利,真是令乾某又憐又愛。”心中卻堅定了定要將這頗為紮手的美人兒擭取手中的決心。

沈之湄嘆了口氣,道:“我並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

乾羅微笑道:“這樣豈非更有趣?”

沈之湄輕輕一拍腰間長劍,搖頭道:“無趣,無趣極了。我只恨世界上把肉麻當有趣的人怎麽會這麽多!”

乾羅面色終於沈了下來,“沈小姐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沈之湄淡笑道:“非常抱歉,我只知道話不投機半句多。”

乾羅怒極反笑,道:“好,好的很。”

沈之湄展顏一笑,道:“好說,不送。”

乾羅忽然收斂了怒容,瀟灑一笑,柔聲道:“沈小姐莫要妄想在此處激怒乾某,只是京師風光雖好,終有看完的一天,乾某在金陵城外恭候大駕。”

沈之湄目送乾羅高瘦的背影離去,臉上始終帶著極清淡的笑容。

但她的內心卻一點也笑不出。

……碰見古代的流氓了,而且這個流氓在被拒絕之後,還大刺刺地威脅“你給老子等著”。

要不是在國都大街上影響形象,按照沈之湄內心的想法,是真想一板磚扇過去的!

只可惜,她未必扇得過人家。

更何況,乾羅還是黑道巨擘,手底下小弟無數,固然在京師諸多勢力耳目下,不虞他敢妄動,但也確實如他所說,自己一旦離開了京城,立刻便成案上魚肉。

沈之湄修養再好,也忍不住怒火上湧。

☆、妖姬遺恨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大家可以看出來,作者是反靜齋黨……當然也不是那種旗幟鮮明地樣樣都反對的,但是肯定不會覺得她們的行為多麽值得理解,動機多麽出自慈悲。

沈之湄在乾羅走後不久,也離開了。

畢竟,發生了這種事,她也沒了懷古傷今的心情。雖說根本就沒考慮過向乾羅低頭這條路,但無論接下來是戰是逃還是綢繆借力,她都得好好想一想,捋清一下思路。

雖說她自認急智上不若那位蒙古郡主,但在縱觀全局和協調謀劃上,她覺得自己也不用太過謙虛。

那位趙姓郡主的臨機應變堪稱一絕,出手也是既狠又準,但一般太過聰明的人,大多愛弄險炫智,奇思妙想層出不窮,表面看上去是計策一環套一環,讓敵人步步上當,毫無還手之力,但事實上,於長期大局,明顯後勁不足,並無多少長久的意義。

沈之湄在離開落花橋的時候,並沒有註意到有人正觀察著自己。

……

在街邊一間簡陋的小屋裏,一個身形高挑的美麗女子正怔怔地望著窗子。

薄薄的絲簾垂下,遮擋了她的視線,又似乎並沒有遮擋,因為那雙美目閃著迷離的神色,似乎透過絲簾,眺望著時光達不到的地方。

一個體態撩人的嬌艷美婦捧了茶水,低著頭恭聲道:“法後請用茶。”

女子慢慢地轉過身來,她長相端莊,最動人處是從艷麗的輪廓和骨子裏透出來惹人愛憐、楚楚動人的氣質。尤其她驚人的美麗是絕無瑕疵的,每寸肌膚都是那麼白皙嬌嫩,她那對秀眸就像深黑夜空中掛著兩顆璀璨的明星,充滿了水分和大氣的感覺,寧靜怡人,使見者無不聯想到她不但有美好的內涵修養,性格還應是溫柔多情的。

女子柔聲道:“迷情,嫵媚回來了嗎?”

迷情道:“嫵媚護法追蹤‘毒手’乾羅所在,大約一個時辰內必然回來向法後覆命。”

女子柔柔一笑,道:“那便好。”這女子竟然是“天命教”的教主,“法後”單玉如,傳言她十年前被言靜庵擊敗,便銷聲匿跡,想不到竟然在京師出現。

十年前,這絕代嬌嬈亦是同當時還是黑道新秀的乾羅,有過一段露水情分。

迷情道:“乾羅明面上是為著那位沈姑娘而來,但屬下以為,乾羅並非初出茅廬的小子,縱然對一女子動心,也不至於如此大動幹戈。”

單玉如冷笑道:“他是窩在那山城裏,做土皇帝做久了,便以為天下凡是他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迷情道:“但乾羅絕不會在京城妄動,否則第一個不會放過他的便是鬼王虛若無。乾羅山城雖然在黑道上頗有話語權,但在朱元璋面前還不夠看。”

單玉如冷冷一笑,道:“十年前我便看透了他是個沒種的男人,現在也沒有見到有絲毫長進。”她言語中絲毫不假辭色,顯然對乾羅這昔年的情夫已經沒有了半絲情分。

這不僅僅是因為她從不將任何一個男人真正放在心上,亦是因為……

良久,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目光中無限惆悵,“其實早在我看出乾羅不會甘心為我所用時,便應該殺了他,迷情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這麽做嗎?”

迷情試探道:“法後是否想起了大小姐?”

單玉如的玉容驟然冷了下去,殺氣四溢!

迷情感受到了一種龐大可怖的壓力,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單玉如的魔功已經修煉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

她已經年過四十,但依舊有著宛如少女的體態容顏,有著令天下男人傾倒的絕代芳姿。

單玉如以一種平靜得可怕的聲調緩緩道:“想不到你竟然還有膽在我面前提到她。”

迷情顫聲道:“屬下不敢,屬下妄為,請法後責罰。”

單玉如苦笑一聲,“罷了,這本是我自己提起來的,又怎怪得你?”她幽幽一嘆,“自從我看到那孩子站在落花橋上的第一眼,我便忽然想起了阿英,甚至以為是我的阿英活過來了……真是奇怪,明明那孩子和阿英一些也不像。”

迷情道:“大小姐承繼了法後的絕代風華,那位沈姑娘雖然有幾分美貌,又如何及得上大小姐?”

單玉如嫣然一笑,道:“你不用拐彎抹角地拍本座馬屁,那丫頭確是生得不錯,單以容貌而論,也只有春蘭秋菊之偏愛,並無高下之分別。”

迷情心頭一震,但聽單玉如這絲毫不帶嫉妒之意的說話,便知道她的心靈修養亦是到了一種極高的程度,諸如妒忌、忿怒之類的負面情緒,已經不能輕易影響到她。

單玉如擺了擺手,柔聲道:“你們退下吧,本座要靜一靜。”

迷情恭聲應道:“是。”

……

單玉如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十年前母女決裂的那一幕,那時候,她拼著挨上言靜庵一劍,拼著元氣大傷幾乎喪命,也要先掌斃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而半炷香之前,她滿心裏想的是怎樣才能保著自己的愛女從慈航靜齋的絕世劍術下逃出去。

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她最疼愛寵溺,最看重期許,同時也是最失望透頂的孩子。

單玉如從未想過,自己溺愛了十年的孩子竟會在她這個母親面臨生死的時候,投向她的死敵言靜庵。

那時候,有著和她極相似面龐的女孩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失控尖叫和不知從何處學來的粗俗咒罵:

“什麽傾國傾城的妖姬,什麽顛倒眾生的魔女!妓/女!都是妓/女!媚術是什麽?!不從人肉堆裏一路滾過來,天底下還有什麽地方能學到這種勾引男人的下賤玩意?練的級高了還能披著冷艷高貴的皮裝良家玩假仙?!還自鳴得意?以為留著那層膜沒破就算冰清玉潔了?!我呸!我他/媽的就是倒黴!不但這輩子投胎成了婊/子,還他/媽的全家都是婊/子!”

她冷笑著瞪單玉如,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你真的是我娘?天底下竟然有教不滿十歲的女兒怎麽當婊/子勾引男人的娘?你缺錢嗎?你快餓死了嗎?你要真快死了我立馬賣了自己來救你!孝順兩個字我還是認得的!但是你是嗎?你根本只是為了滿足權勢欲望拿我當工具!不錯,我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甚至還想過忘掉別的,把你看作親人真心對待。”

她的聲音徒然轉厲,“可是,你憑什麽以為我就該什麽都聽你的?憑什麽我要像個洋娃娃一樣受你擺弄、學你覺得我應該會的惡心東西?你憑什麽安排我的人生?就因為你生了我?!我就樂意跟這個師太走,就喜歡出家為尼!一輩子不見天日,也比跟著你做妓/女強得多!告訴你,我一看到你就覺得臟!覺得惡心!”

單玉如的怒火瞬間燒毀了理智,而怒火之下,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深深傷痛。

女兒背叛母親,母親殺死女兒!

原來,這個世上不但男人不可信任,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亦是如此!

單玉如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這是自那日起她便極力淡忘的苦痛回憶,她銷聲匿跡,苦心孤詣,悄然布置,不僅僅是因為那一次在言靜庵手裏的失敗,她更要親手證明一些事情,向她已死的長女證明一些事情。

她甚至沒有多少心情去關註還未記事的次女,或者是自那時候起,單玉如便刻意忘記如何去做一個母親。

次女雖生得美麗,但較之完全遺傳了她容貌氣質的長女,卻明顯遜色一籌,而且資質也有不如,但這個女兒卻極盡乖巧,對親生母親的能為既敬畏,又崇拜。

單玉如在緩過來後,便開始盡心盡力地培養這個漸漸長成的次女,直到三天前安排她成為大明太子最愛的次妃,每一步都按照單玉如的所想,沒有絲毫偏差。

單玉如想要證明,憑著她的手段和步步為營,也能得到這個本屬於男人的天下。

她已死的長女以為母親教她的是取悅男人,殊不知她從未將男人放在眼裏,他們算什麽?不過是一群只知道肉/欲的色鬼蠢物而已。

男人可以統治這個世界,女人為何不能?

男人總以為他們在征服世界的同時征服了女人,殊不知,女人同樣可以通過將男人踩在腳下,從而征服這個世界。

正如當年那那位能使日月當空照的女皇。

男人永遠不會是你人生的目的,只是過程,那些將男人看作人生唯一的女人又是多麽的可悲!她最看重的孩子當年怎麽就不明白這一點?

單玉如心中默念,心如靜水。

阿英阿英,你在天之靈將會看到娘所做的一切,而那時候你亦會明白你當初對她的誤解……

———作者有話說———

單玉如這一段原文中沒有,是作者自己添加的,用心惡毒。

作者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單玉如和乾羅有過一個女兒,是穿越女,單玉如也非常疼愛看重這個從小聰明,資質好嘴又甜的“懂事”女兒,但是單玉如是天命教傳人,她越重視女兒,越要將傳承乃至理想交給她,讓她發揚光大。

媚功?天底下男人總希望有個外表仙子,床上蕩/婦的女人,但是勾引男人的媚功,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的勾人,除了在男人堆裏訓練出來,你以為天底下有多少“天生內媚”的極品?

除了那層膜因為要賣個高價所以沒破,穿上衣服一樣冷艷高貴,事實上,每個在床上還能從容“吸收精氣”的妖女,得多少次被各種認識不認識的男人的手摸到惡心得連吐都吐不出?

女人不是天生會調情的,同樣男人也不是。

也許有的不懂事的穿越小丫頭會得意於“受人追捧的冰清玉潔或者千嬌百媚的青樓名妓身份”,但事實上,請考慮一下,名妓這行真不是天生的。

單玉如的女兒死了,是被她親手殺死的,同樣,單玉如也無法理解,她那麽疼愛那麽看重著力培養的女兒,為何忽然背叛她,竟然當面投靠仇人?

所以,單玉如一直認為,是女兒不理解她的苦心,她被誤解了。

作者想要表達的內涵也很惡毒,如果靳冰雲沒有按照言靜庵的安排,去接近龐斑,那麽她會不會被“清理門戶”?

貼兩句靳冰雲對言靜庵的看法,原文在言靜庵死後:

師傅!

你可知道,冰雲並沒有半點怪責你。

只有你的小冰雲才明白你的偉大,明白你為武林和天下眾生所做出的犧牲,只有你才可將大禍推遲了二十年,現在至少有了個浪翻雲。

摸下巴,大家猜一猜,單玉如的女兒阿英在天之靈,會不會覺得“我娘其實是為了給天下女人爭一口氣她真的很偉大”呢?

☆、人在江湖

作者有話要說: 哎,我家妹紙已經成功地金派轉古派了,看這多麽上道的古派作風……

約莫傍晚時分,沈之湄走出客房,找了店裏掌櫃,取出一錠銀子,輕描淡寫道:“掌櫃的,給我騰出一間耳房。”

掌櫃的神色一凝,眼睛瞇了起來,低聲道:“耳房正好還剩一間,請姑娘隨我來。”

這是沈之湄當年跟隨張松溪時,學來的江湖門檻。要耳房,表明此事不想讓人知道,而預先給出傭金,是表明她知曉其中的規矩。

掌櫃的領著她到了一處沒有門窗的屋子,屋裏與平常的客房沒什麽兩樣。

“姑娘既然是內行,小的也不多說,此處絕不會有人來,有什麽特殊要求,盡管吩咐。”

沈之湄微微一笑,給了他一錠金子,“有兩個問題,第一,就是從昨天開始,有多少人打聽過我,第二,就是我要一個消息靈通的人。”

掌櫃的臉色不變,笑道:“姑娘放心,行有行規。一切肯按規矩來,那就什麽都好辦。”

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三教九流,上至朝廷官員,下到青皮乞丐,無所不在,事實上,江湖永遠比你看到的部分要大得多。住店也是一門學問,一家優秀的客棧,尤其是老店,除了提供酒食住宿,還會提供一些灰色服務,諸如情報、女色、殺手、傳訊等,但若是不按照行內的方法詢問,掌櫃的決不會主動提出,在外行眼裏,這就是一家再普通不過的客棧。

當然,這確實就是一家普通的客棧,畢竟生意人求的是財,只不過,事實存在的含義永遠比字面上深刻得多,這也是一種江湖閱歷,若是沒有這種閱歷,哪怕武功天下第一,有些東西還是無法獲得的。

沈之湄拖了一張椅子坐下,笑道:“有勞。”

不過片刻,便有一個相貌極其普通的三十多歲漢子走了進來,進來先吃了一驚,吞了口饞涎,“乖乖,好漂亮的大姑娘,大姑娘想知道什麽,只要是金陵城裏的事,我半枝蓮沒有不知道的!”

只是他雖然毫不掩飾艷羨之色,一雙眼睛不規矩地掃來掃去,卻選擇了距離沈之湄最遠的那張椅子,翹著二郎腿坐下。

這人是個老江湖。

因為只有老江湖才知道,在江湖上出現的女子,越是漂亮,越是帶刺。所以,即使沈之湄看起來斯斯文文,弱不禁風,“半枝蓮”也絲毫不敢大意。

沈之湄道:“我想知道‘毒手’乾羅的事。”她纖手在桌上一抹,收回時桌上便多了一錠足色的赤金。

無論在什麽地方,金子總是有用的。

“半枝蓮”一把抓過金子,放進嘴裏咬了咬,便掖進了懷中,“乾羅是在前天傍晚,從京城東門進城的,之前他的屬下‘封喉刀’謝遷盤在三天前到了京師,從張鹽商手裏買了一間宅子,花了三百八十兩銀子,乾羅自住進去到現在,一共出門兩次。”這“半枝蓮”不過會些粗淺拳腳,比普通人稍微健壯些,這等人乾羅一百個也殺了,但地頭蛇的力量,卻絕不可小視。

當然,若是在乾羅山城的勢力範圍,相同的情況就要反過來了。

沈之湄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半枝蓮”道:“二十多個吧!這是外地口音的,本地有沒有接頭人,小人暫時還不知道。不過姑娘若想知道,兩個時辰內,小的連他們在哪家窯子姐兒床上呆了多久都能查出來!”

這話委實粗俗,只是沈之湄也明白這種人就是如此,她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好,就給你兩個時辰,若有值錢的消息,我更重重有賞。”

“半枝蓮”拱了拱手,便走了出去。

沈之湄也出了門,對於這種潑皮地痞提供的消息,可以相信,但若是全信,那就是不懂裝懂的雛了。

她運起最近靈敏了許多的靈覺,頓時,街上嘈雜的聲音變得一片寂靜,而適才離開的“半枝蓮”所走的方向,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沈之湄姿態嫻雅地下樓,仿佛打算隨便走走的樣子,只是她剛剛踏出客棧,便見一個十八/九歲的俏麗少女,帶著笑容徑直走了過來。

“奴家陳鳳,沈姐姐你好。”這少女一身白衣,領口開得很低,微露高聳酥胸,半痕雪脯,腰肢束得細細,曲線傲人,顯出一種驚人的誘惑力。但她的神情卻是很是正經,並無半分煙視媚行。

沈之湄一眼便看出了這少女武功不弱。

陳鳳走近,又施了一禮,仰頭含著笑道:“沈姐姐,咱們去樓上屋裏談,好不好?”

沈之湄停止了對她的打量,微一側身,道:“陳姑娘請。”

到了樓上,陳鳳便開門見山,一臉鄭重地道:“‘毒手’乾羅欲對沈姐姐不利,因此敝主人要鳳兒來幫助沈姐姐。”她說話似天真似老練,叫人捉摸不透。

沈之湄原本下意識便想問“尊上是誰”,話到了嘴邊卻打了個彎兒,笑道:“多謝,只不知陳姑娘打算怎樣助我?”

陳鳳滿意一笑,嬌聲道:“敝主說過,如果沈姐姐問起她的身份,就說她一片好心,其他不必多問,問了也對沈姐姐沒有好處。沈姐姐只需要知道她出手相助,是因為沈姐姐很像她的一個晚輩,因此動了憐惜的念頭。”

沈之湄道:“煩陳姑娘替我謝過那位前輩。”她不是不好奇,也不是毫無懷疑,只不過,事有輕重緩急,打聽的事情可以慢慢來,眼下還是靜觀其變。

陳鳳自懷裏取出三五只瓷瓶,一封火漆封起的書信,道:“鳳兒在用毒上有些心得,眼下就將這幾種藥物的用法教給沈姐姐,到了晚上,鳳兒派馬車將沈姐姐送出城。至於敝主人給沈姐姐的書信,請看完後便銷毀,不要留在世上。”

說罷,陳鳳便將幾種藥物細細講明,原來這幾種藥物非常奇妙,若是單獨使用,全無毒性,極難察覺,但若與某些常見普通的東西混合,立刻便成劇毒,有的甚至連先天高手也能毒倒。

沈之湄雖未曾聽說過這些藥物,也明白都是珍貴異常,這少女陳鳳的主人當真是賣了她極大一個情面,卻不知是京中誰人。

轉念一想,她又釋然了,管他是誰,只要不是朱元璋就好。只因沈之湄曾殺過朱元璋,偏生換個世界此人依舊好好地當他的皇帝,雖然明白上一個世界的歷史已經走向了另外一條岔路,但每每在這個世界聽人提到“宏武皇帝”,沈之湄便有種怪異感。

陳鳳交代完,便告辭了,沈之湄挑開那封書信,只見一筆秀麗行書,簡要說明乾羅武功特點,又以墨筆勾畫著一幅地圖,圈圈點點,指出當地黑白兩道勢力,內中高手,與乾羅山城之間關系。沈之湄看了一遍,不由失笑,“這位前輩倒是授人以漁,竟是在指點我哪裏比較容易逃命。”她又仔細讀了一遍,隱隱覺得,對方似乎有意指點向北蒙及西藏一帶。

“蒙古是不去的,雖說時過境遷,萬事不提,但當年殺過他們那麽多人,總覺得有些尷尬。西藏的話,若是此事了解,逛逛也好。”

☆、戰平“毒手”

雖說此刻身在麻煩中,沈之湄對此也足夠重視,但事實上,並沒有如臨大敵的地步。

或者說,乾羅還不足以給她那麽大的壓力。雖然境界還不夠精深,但沈之湄毫無疑問已經跨入了先天門檻。

這個世界,武功從後天到先天是一個門檻,先天境界,真氣生生不息,便是進可戰退可走,最是不懼圍攻。雖說先天中也有高下之分,但總體來說,此時的沈之湄已經足以躋身一流高手。

所以,哪怕她此時戰力還比不上乾羅,沈之湄也有信心與之一戰,只要不落入對方的陷阱圈套,便是不敵敗走,也不是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武當門下,豈有不戰而逃之輩?

何況,她也覺得自己需要幾場實戰來磨合這一段時間的所學所思,畢竟兩個世界的武功,還是有相當大的區別的。

沈之湄很清楚,武學境界和實際能夠發揮的戰力,也不一定成正比,一種精湛的武技,一門特異的功法,乃至個人經驗,都可能改變一場戰鬥的結局。

比如那時候,厲若海的境界明顯低於她,甚至還未觸摸到先天門檻,但臨別時的那場比試,她看似輕松抵擋,實則已經是全力施為,才堪堪壓制住那少年無孔不入的攻勢,而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武當劍術防守特性的效果。

世界上本就有一種人在臨戰時總能發揮出比實際高得多的戰力,厲若海無疑就是這種人,但如果乾羅也是如此,那麽她面臨的危險就比想象中還要大得多。

不管怎麽樣,先試試水吧!

日落西沈,沈之湄換了一套價值不菲的男裝,腰系玉佩,手持折扇,正是翩翩公子模樣,待到月輪初起,便施施然往燈火通明的秦淮河上而去。

河邊停泊不少搖船,多是船娘,沈之湄隨手一招,便有一個二十餘歲、體態豐滿的船娘殷勤地將她接上船,一邊解纜開舵,一邊嬌聲笑道:“公子一看便是初來這秦淮河,讓奴家帶您去最有趣兒的地方好不好?”

沈之湄目光一掃,便見一段特別寬闊的河面上,泊了十多艘大小花舫,其中一艘竟就艙面便有三層之高,比其它最大的花舫至少大了一半,燈火輝煌,卻沒有像其它花舫般傳出絲竹琴韻、猜拳鬥酒的熱鬧聲音。

沈之湄微微一笑,指了那最大花舫旁邊一座稍小的,道:“麻煩船家娘子送我去那一座。”

那船娘微露詫異之色,隨即甜甜一笑,搖櫓如飛地在花舫間穿梭,不過片刻便到了,沈之湄付了船資,便登上那座花舫。

似這等風月之地,雖有不同,總歸是一路,沈之湄體態纖長,雖相貌秀美了些,算作男生女相卻也充得過去。在花舫要了個房間,便隨手一指點了那唱曲的姑娘睡穴,將她放在床上。

沈之湄推開窗子,對面正是秦淮河上最大的“無憂舫”,珠簾低垂,隱約可見廳中歌舞。

這花舫上的客人來頭甚大,竟然是參知政事胡惟庸為首的官員,為即將就封的燕王朱棣踐行。

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之湄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隱約記得歷史上朱元璋曾下達過禁止官員嫖妓的禁令,看來,有些常識並不能通用。

沈之湄對朱家王朝毫無興趣,她會出現在這裏,純粹是因為乾羅也在花舫上。

這種情形下,按照道理乾羅這種黑道大豪是不應出現的,但乾羅正是那種“越是不許越是要做”的膽大妄為之人,而且極其自負。這種在皇室宗親、高官大員眼皮子底下喝花酒的冒險行為,何嘗不是賞心樂事?

所以,這也是她試水的好時機。

沈之湄待兩船擦肩之時,足尖輕點,飄出窗子,幾乎如一片毫無重量的羽毛般,落在了“無憂舫”的艙頂上。

下面房內正是乾羅,一個豐滿艷麗的女子正嬌笑著將酒餵進他嘴裏。

在偷襲和正大光明走進去之間掂量了一秒,沈之湄舉手推開了門,“乾先生,”她並沒有刻意掩飾女子聲氣,“沈某特來尋君試劍!”

一道迅急而亮麗的劍光,剎那在狹小的艙室爆開。

事出突然,乾羅不愧是一等一的高手,不退反進,一雙手化作萬千爪影,待要強攻入這淩厲至極的劍芒中。

而同時,他也敏銳地感覺到了,這寒氣逼人的劍芒,刻意地繞開了那陪酒艷女。

乾羅身形晃動,忽然一把提起艷麗女子,投向劍氣最盛處,同時身形暴退,拉開距離。

沈之湄皺了皺眉,身形微側,一把抓住那驚嚇得幾乎暈倒的女子,輕輕拋向墻角,同時看也不看,右手連連出劍。

長矛與劍尖剎那連拼數十記,由於間隔極短,聽起來便如一聲極長的金鐵交擊。

矛劍乍分,沈之湄身形飄然飛出,“乾先生再會!”

一聲極小的水聲,她已經一頭紮進了秦淮河水中,在下落的同時,已經順手扯掉外袍團成一團。她內裏本就穿著黑色水靠,沈之湄宛如一條游魚,剎那不知所蹤。

從她進入房間,與乾羅交上手,再到離開,總共不過十數息功夫。

乾羅怒哼一聲,亦是破窗而出。

樓上已經被驚動,皇親大員出外,豈能沒有高手護衛?只是當他們趕來事發處查看時,已經人去杳然,唯剩一個昏迷的青樓女子。

……

乾羅已經怒極,雖然事出突然,憑他的能為,並未受傷,但實實在在是給弄了個灰頭土臉,憋屈之極!

但他亦不得不重新估量沈之湄此女的實力,雖然適才短暫交手中,他已經判斷出,她實力比他稍遜,但也只是稍遜而已。

乾羅山城的手下中,除了他自己親自出馬,又或者安排圍殺,餘人皆奈何不得此女。

雖然她只有一人,但卻明擺著決不是缺乏江湖經驗的雛兒,要圍殺這樣一個人,又是何等的困難。

乾羅身形飛掠,在黑暗中宛如輕煙鬼魅,忽然,他身形一凝,低喝道:“沈姑娘好膽色!莫非真以為本人取不了你性命?”

沈之湄一襲白衣,披著一身皎然月色,閑閑而立,唯獨秀發上猶在滴水,笑道:“也許吧,在貴屬下趕來之前,乾先生何妨一試?”

這一次她長劍卻是緩緩遞出,虛虛畫了一個玄妙的弧度,絲毫沒有適才的淩厲,反而有種絲絲縷縷的綿綿意味。

乾羅神色卻凝重起來,輕叱一聲,長矛幻出千萬道光影,籠罩下來。

一寸長一寸強,較之在狹小的屋內,似這等寬闊的場地,更能發揮乾羅一身矛技的精妙。

沈之湄的劍法卻愈加柔緩,她腳下踏著一種玄妙的步子,這步法顯然與她的劍法互相呼應聯系,每一步將踏未踏時,便是劍尖點在矛身“七寸”處時,而每一次劍出,那漫天的矛影便不得不忽地一縮,仿佛被這宛如柔索的劍法“圈住”一般。

而乾羅本人的感覺自是更加直觀,每一下矛劍交擊,都令他有種怪異的煩惡感,更是他心中驚異

——這不過雙十年華的少女,憑什麽與他成名近二十年的矛法打個平手?

乾羅焦躁起來,他決定使出“絕技”,那是

——就算無法格殺此女,也定要重創於她!

沈之湄一連出了七劍,乾羅便一連退了七步,忽然,沈之湄身形疾退,瞬間便沒入了黑暗中。

這正是乾羅暗暗積蓄氣勢到了頂端,待要爆發的前一剎那。天地陰陽有極,每當極淩厲的殺著出現之前,必然有一絲空隙的出現。

沈之湄拿捏的時刻絲毫不差。

“封喉刀”謝遷盤的身形剎那出現,叫道:“城主!”

乾羅臉色冰冷,卻並未追去,他反手將矛插回背上,嘆道:“罷了,咱們走!”

作者有話要說: 覆雨翻雲裏面的武力定位很郁悶;

一開始說先天高手多麽多麽難得,到後期是個人就是先天,問題是時間差距才幾個月……

這坑爹的~!

☆、離開金陵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節寫得真是不開心~

沈之湄在房屋街道間疾奔,直到繞了不知多少個彎,才倏然停下了腳步。

她一張口,忽地吐出一口血來。

從袖中抽出一張絲巾拭凈了唇邊血跡,沈之湄不由得苦笑。

第二次與乾羅交手,純粹是臨時起意。在花舫上短暫交手後,她在水中時,忽然想到了一種對付乾羅矛法的方法,這想法宛如電光火石一般,使她忍不住立刻便要去證實這靈光一現的可行性。

事實證明,她的推演是正確的,只是,這種招數極耗心神,對自身傷害極大。

她畢竟還沒有到隨時隨地,哪怕是在最激烈的打鬥中,都能保持天人合一的水準。

說到底,還是境界不夠,仗著靈感強行突破,而非自然而然的領悟圓熟,自然會付出一定的代價,好在還不曾動搖本身的根基。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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